可我却失算了。
一连半月，他都逼迫我。
我每次找机会想让他放了顾行舟，都被他堵住。
“再敢提那个野男人，我就提剑杀了他。”
我闭口不提，沈宴却又怒了。
他把我带到阴暗潮湿的地牢。
顾行舟被饿得不成样子，胳膊腿上到处都是剑伤。
他虚弱的抬头看向我，扯出一个微笑。
我紧攥着手指，眼眶通红。
“沈宴，我可真看不起你。”
怒气堵在心口，我闷声嘶吼，“两国交战不斩储君，且他罪不至此。”
沈宴没有接话，只是一瞬不瞬盯着我看。
良久后，他道：“林烟，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放了他，如何？”
“好。”
我的干脆让他愣住。
沈宴又不乐意了，暴怒，当着我的面，一剑刺穿顾行舟的肩胛骨，“你就这么心疼他，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他活着吗？”
我闭上眼，不敢看顾行舟身上流出的血。
他被我连累，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除却对自己的悔恨，便只有对沈宴的恨。
沉默让沈宴以为自己猜对了，扛起我就走。
他拼命动作，不断讲述着这三年我们之间的美好。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记忆中温柔体贴的男人，早已成了另一副模样。
自私，暴戾，凶残，不讲理。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那些不过是他的伪装，撕开面具后，如今裸露的真实，才是他。
翌日，庭院里张灯结彩。
我听到虞依依暴怒着砸桌子的声音。
我不难过，我只觉得觉得悲哀。
沈宴不爱虞依依，为了皇位才娶她，却又没有给她应得的尊重。
沈宴他就不怕失去助力，与皇位无缘吗？
直到沈宴被喊去皇宫，虞依依站在我面前，我才知道他打着怎样两全其美的算盘。
“贱人，我是不会养你的孩子的，这辈子都休想。”
虞依依砸了房间里沈宴送我的珊瑚玛瑙翡翠，红眼瞪着我。
我很疑惑，“我不是落胎了么？”
虞依依呸了我一声，“贱人！还装！我就算生不出孩子，也绝不养你这个妓子生的！”
她眼眶通红，抹着眼泪，颤抖着看向我的肚子，浑身气得发抖。
我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可脑子却清楚了许多。
所以，沈宴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纳我为妾却不遭到虞家反对，是因为虞依依生不了孩子？
而我，是一个生子工具。
只要保证沈宴和虞依依有孩子，至于生母是谁，都没什么所谓了。
想通这点，悲哀席卷全身。
我和虞依依并没有不同。
我们都是这场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大抵是兔死狐悲吧，可虞依依好歹有一个强大的母族。
我呢？
虞依依却暴怒，伸出手来薅我的头发。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才是沈宴的妻，我说不给你养孩子就是不！”
我任由她动作，忽然想起沈宴生辰宴时，王富商的提亲。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不能生养的？”
“半年前。”
虞依依处于暴怒状态，等到说完才知道后悔，瞪着眼睛气急败坏。
虞家跟王家都能对他夺位有所帮助。
之所以不选择王家，是因为沈宴一开始就没想甩掉我。
但碍于我的身份，为了不惹恼丈母家，他选择了虞依依。
生不出孩子的主母，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或者通房。
而沈宴早就开始算计了，他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愿意与否，都已经被他算作棋子。
晚上，沈宴回来。
见我将喜帕扔在一边，脸色微沉，“我们还未喝交杯酒。”
我不想看他惺惺作态，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他面容沉静，守在我身边。
我放下筷子，“沈宴，我想去河边放花灯。”
这是我这些天来唯一一次主动跟他讲话，沈宴有些喜出望外，温柔的摸着我的脸。
“烟儿，你总算看开了。”
我忍住心里的恶心，“从前，你总会带我去放花灯。今日你我成亲，我不想留下遗憾。”
沈宴惊讶于我的反应，坐下来，给我添了很多我爱吃的菜，“烟儿，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全都吃下，亲昵的挽着他的手出了门。
临近年关，晚上的小商贩很多。
玉佩被行人碰到，掉进了水里。
我急的想要下去捞，却被沈宴摁住。
“水太凉，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说着，沈宴便直直的跳了下去。
我趁这会儿功夫，连忙给了那行人一张纸条。
等到沈宴探出水面，见我站在原地，拿出湿答答的玉佩，擦干净了递给我。
“还以为你会逃走……”
他笑着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水，眼底残留的一抹怀疑彻底消失。
我心疼的替他拂去额前湿发，“怎么会呢，我都答应留下来陪你了。”
如今，就算我想逃，也根本没机会。
回到府中，沈宴高兴的拉着我喝了两杯。
醉酒后，他摸着我的肚子，眼角绯红，“烟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笑得愈加温柔，只是眼底一片冰冷。
作为交换自由的代价，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一连好几日，我都表现得跟以往无异。
黏着沈宴，给他跳舞，变着花样讨他开心，像是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虞依依在旁边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没上前干涉。
终于等到除夕这天，沈宴带着我和虞依依逛夜市。
夜市繁华，人声鼎沸。
近些日子来，两国之间的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像这种难得的节日，许多平日不曾外出的人都出来了，热闹非凡。
沈宴牵着虞依依的手，我跟在身侧。
得到我的示意，虞依依嗲着嗓子撒娇，说要看沈宴参加摘花灯游戏。
沈宴看着眼高耸的花灯楼，有些犯难。
我知道，他恐高，还怕拔不了头筹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见他犹豫，我立马附和道。
“沈宴，我也想看，其他的男子身手太差，看着扫兴。”
像是得到肯定般，沈宴的眸子亮了一下，叮嘱虞依依跟我别乱跑，转身去了台上。
这里是除夕游街的中心，人流量最多。
鼓声响起，沈宴冲上花灯楼。
刚开始他的速度很快，可随着高度的增加，他逐渐被其他人反超。
好胜心上头，他顾不得再看我是否站在原地，只一味地向上爬。
机会来了，我跟虞依依迅速换了外袍。
守在暗处的顾行舟拉着我，躲进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