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山那一记透心剑没能结果了我的性命。
却也让我吃尽苦头。
一年后我养好伤急切归家,茅草小屋荒败不堪,一座坟茔孤零零立在屋后。
巫医扔给我一个破包裹,尖刻地嘲讽:「他当初就不该救你们娘俩,白白搭上自己性命。」
我木然看着他:「何叔呢?」
他指着坟茔:「呐,里面。」
巫医的话颠三倒四,也足够我拼凑出事情真相。
我采得菩提草的当晚,陆书竹命悬一线,一位粉衣姑娘带着菩提草从天而降。
菩提草药效刚猛,对于濒死的陆书竹来说是毒药而非救命药。
何叔跛着腿接过菩提草,花了一夜时间,依古法将药草炮制好。
去其霸道,扬其药效。
陆书竹起死回生,竟撑过了雷劫,不仅重塑了经脉,修为更是再上一层。
我没耐心听这些,打断他的话:「何叔怎么死的?」
巫医冷笑:「不知道,我有事外出了一个月,回来就看到了他的尸体。」
他顿了一下,皱眉道:「不过他身上的血有雪莲的味道。」
雪莲?雪莲!
服了雪莲的人只有陆书竹!
我千里迢迢赴风云宗寻仇,寻的是陆书竹。
而今,愚蠢的盈盈师妹却自我暴露。
也罢,新仇旧恨一起报。
我握着破剑,径直指着盈盈:
「他一介凡人,做错了什么,你非要杀了他?」
我自己挨的那一剑可以不计较,但何叔的仇我必须报。
强大于凡人千百倍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杀戮吗?
盈盈一改刚才的柔弱,不屑道:「一个蝼蚁,杀了也就杀了。」
如此的轻描淡写。
天生万物,各有生命长度。
蟪蛄与大鹏共生于同一片天空,因为弱小就不该存在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花红柳绿各有景致。
我的何叔,平凡的生命里温暖了许多不平凡的人。
当年我的阿娘,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却因生我难产,只能躺在天武山等死。
是何叔将她带回草屋悉心照料。
身体康复后,她将我交给何叔,一去五年。
五年后背了个青色包裹归来。
她因生我亏空了身体,离去的五年身上平添各种伤痕。
早就是强弩之末。
暗地里极其严厉地逼迫我修炼。
我每天都在哭,阿娘也跟着哭:
「你的体质与众不同,是万年罕见的仙魔同修之体,但未大成前绝不可显露。」
「阿娘的乖女儿,阿娘护不了你一世,你总得有自保的能力。」
然后更加严苛地督促我修炼。
何叔不说话,只是看着一切叹气。
然后每天煮各种药浴让我泡,缓解我一身的疼痛。
十五岁那年,阿娘撒手人寰,只给我留下一本修炼秘籍。
弥留之际,她殷切地看着何叔:「你的情我无法回报,希望下辈子能还。」
又叫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外显露仙魔一体修为。」
我每日打猎、修炼、偶尔去学堂,日子平淡。
直到捡了陆书竹。
我跪在何叔和阿娘的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阿娘没说什么才是万不得已,可现在我已经孑然一身。既然没护住何叔,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阿娘教了一身本事,也该让世人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