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母亲提出要纳妾的时候,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十多年的枕边人:
「仲成,你书读多了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中举前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全靠我养着你!
我为你熬坏了眼睛,受尽了冷眼,如今你说要纳妾?」
父亲一拍桌子,声音大了起来: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你不知道同僚们都是怎么说的,说我窝囊,说你是妒妇!
这年头,我们这些做官的,纳个妾太正常了。」
他总把「你们不懂」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
从前笑我们不懂书中的学问,如今怪我们不懂官场的规则。
我很想问问父亲。
您自诩看透了一切。
但自以为什么都懂的人,活得却未必比我们更清醒。
「我仲成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两年来吃好的喝好的,你戴的珠宝首饰,你身上穿的好料子,哪样不是靠我做官赚来的?
看看人家王侍郎、陈御史的夫人,个个家底殷实,能给他们的事业带来多大的帮助,你呢?
你非但不能帮到我,如今连纳个妾都要指责我!」
父亲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仿佛他才是得理者,母亲成了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母亲沉默了,只低头垂泪。
我不知道她是在哭自己变了模样的爱人,还是在哭这些年来错付的一腔真心。
她向来没办法改变父亲的想法。
过了几天,父亲把那小妾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