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威胁,半是恩赐。
我被随口封了个郡主择日嫁往岭南。
岭南的心很热。
会轻声叫我:“娇娇。”
言语间像是碾碎了万千柔情。
然而岭南的心也很冷。
手起刀落,斩断了我在世上所有的牵绊。
我以为我找到的是一生归宿,
却不料是更黑暗的深渊。
建安二十三年,徽帝下旨,将我由玉侧妃抬为安南王正妃,并赐下凤冠霞帔,令我与宋景承择日举办成婚大典。
婚期定于三月初二,据说是宋景承亲自跑去白雪观三跪九叩求来的好日子。
所有人都在为我的苦尽甘来感到高兴,说我守了宋景承十多年,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登上了安南王妃之位。
听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感叹,一声又一声的祝词,我恶心的想吐。
如果说贬妻成妾,把人伤完了,坏事做绝了之后再假颜假色的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还给我这种事是值得高兴的话,那我确实是应该好好谢谢宋景承。
再听不下去他们的恶心声音,我匆匆离了席,回了自己的小院。
当天晚上,我屏退所有侍从,一把火烧了徽帝的圣旨。
擅自烧毁圣旨乃是大不敬的死罪,我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我确实早就不想活了。
然而我没有等来赐死的旨意,却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安南王宋景承连夜进宫,在徽帝的乾安殿外跪了一夜,用自己的兵权和爵位来换我活着。
徽帝答应了。
我突然就感到可笑,他宋景承穷极一生,甚至不择手段都要追求的权势地位最终由他自己亲手葬送。
我叫柳娇玉,是庆国大将军柳时峰之女。
受我父亲母亲的影响,我自小就对男女之间的爱情有着美好的幻想。
也暗暗期待着将来能与一位相爱的人长相守,共白头。
然而一切都从那天开始变成了不可能。
建安十年,前有藩王割据一方,后有敌国蠢蠢欲动,徽帝欲与安南王结秦晋之好,以加强同盟,共御外敌。
然而翻遍宗亲皇宫内外,竟无一人是合适嫁往岭南的。
各朝臣不是推脱自己女儿年岁不够,就是借口女儿有疾,死活不肯将其远嫁。
甚至有人连夜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庵里避难。
于是他们便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父亲于去岁末御敌牺牲,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自然成了人人都可捏搓揉扁的对象。
徽帝亲临柳府,承诺如若我愿意嫁去岭南,我母亲后半生就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可若是不愿,那后果……
我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于是我朝徽帝行了个大礼,接下了和亲圣旨:“娇玉愿嫁往岭南。”
圣旨已下,婚事已定,我被封为安平郡主,择日嫁与安南王世子宋景承。
自此我日日闭门不出,由宫里的掌事嬷嬷教导宫规礼仪。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抓着我的手一再叮嘱,生怕有哪一点没顾上,让我受了委屈。
我笑着安抚她:“怕什么,女儿可是奉旨和亲,是要去当世子妃的,哪会有苦头吃呢,母亲无须担心,只需好好照顾自己。”
话是这样说,可安南王一脉向来随性难控,从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去定是艰险万分。
阳春三月,倒也是个好日子,我启程前往岭南。
我告诉自己,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只要安稳度日,能护住母亲就行了。
然而是我将一切想的过于简单,若是再有一次机会,我定不会再踏上前往岭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