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寺的檀香混合着凉意,漫过我因为逃跑而汗湿的额发。
我瘫坐在蒲团上,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压不住同心蛊翻涌的剧痛。
这是我17次逃跑,身后的脚步声告诉我,这次也失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中越发的绞痛,狠狠压制着我的呼吸。
“书妍,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熟悉的嗓音落下时,我的眼前已经发黑。
手臂撑着蒲团,只能看见萧景尧玄色的龙袍。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靴底敲击着青砖,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我的心脏上。
“我说过,只要你体内有同心蛊,无论你跑到哪里都逃脱不了我的掌心”
我艰难抬起头,望着这个我用十年去辅佐,去爱,最终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
忽然觉得我有些可笑,在这个异世十年,到头来孑然一身。
我扯着嘴角,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我自己的了。
“你的后宫三千粉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萧景尧,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放过你?”萧景尧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眸色却是一片冰冷。
“你已是当朝皇后,母仪天下,为何就是不知足?”
“不知足?”我好像听见了这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心口的蛊虫因为我剧烈的情绪波动更加疯狂起来,可是我却停不下这绝望的笑。
“萧景尧。”我喘着气,眼泪模糊地望向他那张冷峻的脸。
“当初我为了给你传递消息让你进京勤王,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你拉着我的手许诺,后宫只会有我一人,我信了。”
“后来,你刚登皇位,一道圣旨,八家大臣之女风光入宫。”
“你对我说朝廷局势未稳,需要权衡,你说你心里仅我一人,我忍了。”
我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
心口处,蛊虫和萧景尧给的承诺一样,啃噬着我的血肉。
我笑意越发嘶哑,每一个字都几乎要耗尽全部力气。
“再后来,我们的儿子长安被你最宠的皇贵妃推入荷池,一场伤寒烧没了。”
“他才三岁——”
我猛地抬起手,指向萧景尧,却又因为恨和痛颤抖着。
“而你告诉我证据不足,她父亲是丞相不可轻易动手,要我继续忍。”
我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这桩桩件件,你要我如何知足?!”
萧景尧的脸色在我一声声的控诉中变得极其难看。
他下颌紧绷着,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最终,全部沉淀为帝王惯有的冷硬与不耐烦。
“苏书妍,你为什么总要揪着过去事不放,你是皇后,当识大体顾全大局。”
他俯身,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却大的要捏碎我的骨头。
强迫着我抬起头看向他:“闹够了,跟朕回宫。”
仿佛刚刚那场撕心裂肺,只是我“无理取闹”的独角戏。
我不再挣扎,也不说话,只有眼泪还在汹涌着。
心口那狂躁的蛊虫,在萧景尧碰到我时奇异地缓和下来。
竟变成了温顺的牵系,提醒着我这永世不得解脱的禁锢。
真是……可笑至极。
萧景尧将我粗暴拽起,踉跄地拖向殿外。
马车颠簸着驶向那座我拼命为他夺来,却成为我牢笼的皇宫。
回到坤宁宫,萧景尧冷声警告。
“书妍,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朕不会再这么手软。”
我扯出一抹狼狈的笑:“不跑了,我累了。”
看着萧景尧满意神色,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今日我到镇国寺找苦海圣僧寻求解脱时。
他说的话——
“五日后会是血月之夜,异世之门再现,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吧。”
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