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一顿。
缓缓转过身。
见谢宁辰和江若雪并肩站在裁缝铺的门口。
后者姿态亲密地挽着他。
光影打在两人背上。
真应了那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芝娘!”
谢宁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脸上的喜悦一闪而过。
他推开江若雪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快步朝我走来。
“芝娘,竟然真的是你。”
他面露喜色,看向我的眼里闪烁着期待,“你怎么在这儿?”
时隔五年,突然见到他,我也有些惊讶。
“来做衣裳。”
闻言,谢宁辰往我怀里看了一眼,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欲言又止。
我没搭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转头看向现在门口一直冷着张脸的江若雪。
“你方才说什么错了?”
几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依旧穿着身白色衣裙,裙摆和腰身处绣有大片大片的海棠花。
依旧高高在上,不染世俗。
江若雪神情淡然,冰冷的目光从我脸上划过,唇畔上了些许讥讽的弧度。
“衣服的尺寸错了。”
她语气里带着冷冰冰的指责,“宁辰的胸围是三尺一,不是三尺三。”
“你怎么连这个都能记错?”
我抱着布匹的手一僵。
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宁辰。
见他的目光还定定的落在我怀里抱着的布匹上。
靛蓝色螺纹段,上面还用细银丝绣满了大大小小的祥云图案。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给男子用的。
“芝娘,没想到五年过去你还挂念着我。”
“这是要给我做的衣裳吧,真好看。”
他眼眶泛红,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甚至想伸手来抓我,被我躲开了。
原来他误会了。
我想解释,但谢宁辰没给我机会。
“衣服尺寸错了也没关系,我喜欢的。”
他眼含热泪地看向我,“五年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回来了。”
“如今我是内阁侍读学士,圣上还赐了我一座五进的府邸,待过些时候我选个日子就上门提亲。”
“不过。”
他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准备娶若雪为妻,你只能进府当个贵妾。”
贵妾?
听到这里,刚到嘴边的话都被我惊得咽了回去。
“你说什么!”
长这么大,我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谢宁辰却以为我是不满贵妾这个身份。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解释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若雪她性子清冷孤傲,是断不能做妾被人笑话的。”
我气笑了,“所以我就能?”
见我是真的生气,谢宁辰也急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他抿了抿唇,说,“你出生低微,往后与那些官夫人打交道恐怕要被耻笑。”
“若雪不一样,她乃前太傅千金,知书达理、端庄得体,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补充道,“你放心,若雪她性子清冷,不屑于争抢。”
“你虽为贵妾,但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还是你说了算,没什么差别。”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我赶紧打断。
“不用,你不用娶我。”
“这衣服的主人另有他人,不是给你做的。”
我原以为自己这些话说出来,谢宁辰多少会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脸上闪过一抹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正当我疑惑不已时。
江若雪一声轻嗤。
她讽刺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看向谢宁辰。
“你看我说之前什么来着,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最擅长做小动作、耍心机。”
“这不就开始欲拒还迎、故作姿态起来了吗?”
欲拒还迎?
故作姿态?
一股无名怒火自我胸口燃起。
谢宁辰也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芝娘,你别为了使性子就编造这些谎言。”
“我娶若雪为妻只是权宜之计,让她能在京城有个落脚地,与男女之情无关,你不要多想。”
“况且。”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开口劝道,“与我做贵妾也不一定是委屈了你。”
他的未尽之意是以我的身份,能攀上他这个如今自带三品官职的状元郎,已经是高嫁。
不要得寸进尺。
呵。
所以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三叩九拜?
我彻底冷了脸,“你们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我说了是妻是妾我都不会嫁。”
说完,我抬眼看向谢宁辰。
“你我之间是有过婚约,但这婚约早在五年前就被你主动退掉了,如今还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更何况我早已成家,有夫君了。”
听到这几个字,谢宁辰猛地一抬头。
“你说什么!”
见他颇有一种我不回答誓不罢休的偏执。
我只好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我早已与他人成亲,孩子都三岁了。”
见我神色笃定,谢宁辰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眸色沉沉。
盯着我的目光像是要刺穿我。
谢宁辰一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我,周身的戾气险些压制不住。
半响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可能,你不可能嫁给别人。”
我扯了扯嘴角,“怎么不可能,我到了适婚年龄自然是要嫁人的。”
“可你不能!”
我笑了,“大渊的女子都是十八九岁就嫁人,我怎么就不能了?”
谢宁辰咬着牙,声音发紧,“我不是让你等我五年吗?”
“如今我回来,就是要娶你的。”
我反问,“娶我做妾?”
妾这个字一出来,谢宁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气氛愈加压抑,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江若雪出声了。
“别装了。”
她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到我怀里抱着的东西上,神情讥讽。
“若你真嫁了人,又怎会明知道宁辰今日回京后,偏偏挑在今日来裁缝店做衣裳?”
“还特地选了宁辰最喜欢的花色。”
说话时,她脸上总带着一种自以为将别人看透的高高在上,咄咄逼人。
“你敢说这身衣裳不是给宁辰做的?”
我说,“不是。”
江若雪却不信。
“我知你还在生气五年前宁辰退婚的事,想要借此拿捏他。”
说着,她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小女子的心思,我一清二楚。”
“不过我劝你不要作过头了,这样三番四次地耍心机只会惹人厌烦。”
说完,她转头看向谢宁辰,“在西北的时候你还多次与我提起你这前未婚妻,夸她温婉大度,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我早说了她等了这么多年,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妾室,你还不信。”
而谢宁辰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褪去了脸上阴鸷骇人的神情,不赞同地看了我一眼。
“芝娘,你即便是生气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嫁了人呀。”
他说,“我知你还在气五年前我退婚一事,但我跟你解释过。”
“当时若雪她新寡,处境艰难,受不得人非议,我也是不得不退婚。”
“你不要再任性。”
五年前,订婚前夜。
谢宁辰来退婚时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