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彧铎依旧是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顾若瑶觉得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心里又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期待。

她问：“怎么？你害怕我死啊？”

谢彧铎沉默了一瞬，移开目光冷声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嫌晦气而已。”

顾若瑶的心像条刚要冒出水面的鱼，此刻又无声地向水底沉去。

她“嗯”了一声：“我不说了。”

谢彧铎这才面色稍霁。

夜晚，***们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上架起篝火。

许多和他们一样的游客穿着藏服融入进去，跟着他们载歌载舞。

顾若瑶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羡慕向往之余，又生出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她天生爱热闹，死前还能这样热闹一次，也算没有遗憾了。

身旁的谢彧铎忽然问：“你不去和他们一起跳舞？”

他看着篝火，目光却像投到了更远的回忆里。

“我记得你以前跳民族舞还拿过奖，你接受我告白的那天，还给我跳了一支舞……”

顾若瑶也想起了那永世难忘的一天。

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她在南迦巴瓦峰山前为他跳了一支舞。

那时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在晨光下翩然起舞，神圣耀眼的日照金山也成为衬托的背景。

那是她人生中最绚丽、最快乐的时刻。

她拥抱着爱人，也拥抱着自己滚烫的生命和自由的灵魂。

想起那日，顾若瑶心底的酸涩和悲戚让眼眶也湿润了。

她看向谢彧铎，轻声开口。

“都说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十人九不遇，如果这次我们还能再见到日照金山，我再给你跳一次舞吧。”

谢彧铎定定看着她，眼神中似有触动。

“好。”

他应了她，声音有些低哑。

或许是夜色正好，他们静静地对视着，直到周围的声音都远去了。

顾若瑶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就在他们的呼吸渐渐交融，唇瓣就快要触碰的时候。

谢彧铎忽然如梦初醒般退开，眼神也在一瞬变得清明。

他像是在强撑着保持镇定，轻笑了一声：“怎么，你不会后悔了吧？”

他说着移开目光，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顾若瑶浑身的温度都冷却了下去。

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她，他们这是一趟离婚之旅。

这样隐藏在玩笑里的试探，竟然比气急败坏的怒斥更让她难堪。

顾若瑶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怒气。

“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忘记，也没有反悔！”

她说着，端起面前一整晚都没动过的青稞酒，朝着他认真开口。

“我用这杯酒对着神山发誓，如果这趟旅程结束后我还继续纠缠你，就让我不得好死、死后都不入轮回！”

说完，顾若瑶就要仰头将这杯酒喝下去。

啪！

谢彧铎忽然一把将酒杯掀翻在地，霍然起身愤怒地指着她。

“你又发什么神经！这种毒誓也能随便发的吗？！”

周围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顾若瑶没看他，只是皱着眉不解地反问：“这不是要让你安心吗？你有什么不满意？”

谢彧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半晌冷笑一声：“你果然还是那个疯子！”

他说着，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顾若瑶叫住了他：“谢彧铎。”

“我发了誓，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吧。”

谢彧铎顿住脚步，皱着眉头回头：“你又想闹什么？”

她艰难地站起身走上前去。

从他被火光映照得明亮的眼中，她看见自己苍白的笑脸。

顾若瑶说：“你答应我，这次回去以后，这辈子都不要再进藏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