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枫说不清是苦涩还是释然。

他和乔言溪所有的美好都被定格在这照片里，在之后的十年里，都将被啃噬得千疮百孔。

蒋枫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脚刚下地，右脚就传来一阵刺痛。

三天前，现在的他为了保护弟弟蒋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扭了脚。

蒋枫只好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门。

餐桌旁坐着正在吃早餐的乔言溪。

女人眉目清绝，气质清冷，厂里统一的土黄色工服在她身上，都显得毫不平庸了。

乔言溪听到动静抬起头，见蒋枫出来，皱起了好看的眉。

“蒋枫，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今天你也好好休息，不用上班。”

两人是娃娃亲，一起长大，一块读书，乔言溪是个体贴入微的妻子。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蒋枫会一直这样觉得。

蒋枫眼神稍暗，又很快笑着说：“好。”

乔言溪没发现蒋枫的异常，起身到厨房端出了他的早餐。

“快吃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乔言溪等蒋枫吃完了才出门。

蒋枫则按照记忆，到卫生所换伤药。

路上，邻居张婶儿见了他，张口便是恭喜。

“蒋枫啊，公派留学的名单可出来了，你和你家言溪都在名单里啊，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院里的老熟人呀！”

蒋枫这才想起今天是公派留学放榜的日子。

他眼睛一亮：“谢谢张婶。”

前世，他当然也和乔言溪一块儿获得了留学的名额。

只是，他最后没去成。

原因无他……

家里人打一开始就不想让他去，要他把留学的机会让给没考上的弟弟蒋海。

上一世，蒋父抽着烟，眉头紧皱，一副为难的样子。

蒋母则拍着蒋枫的手，苦口婆心地劝他：“蒋枫啊，你是家里的长子，是顶梁柱，到时候你走了，谁来照顾家里？”

蒋枫松口了，让自己的弟弟和妻子一同去了俄国留学五年。

五年，他留在泉市照顾乔蒋两家人。

从一个知识分子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煮夫，都忘了读书是什么滋味。

而乔言溪和蒋海风风光光地携手回国，又进了当地的研究所，一路青云。

结婚第十二年，乔言溪升了迁，在调去京市的研究所之前，铁了心地要和蒋枫离婚。

离婚后不久，蒋枫便死于一场事故。

死后的灵魂飘摇间，他听见了乔言溪和蒋海的对话。

蒋海道：“言溪姐，你都和我哥离婚了，现在他人都去世了，你还不能接受我吗？”

乔言溪则说：“小海，再等等吧，你哥尸骨未寒……”

这话无异于将两人早就暗通款曲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