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二皇子死了,畏罪自尽。
父皇听后也只是摆摆手,让报信的人退下了,他脸上全无半点伤心的神色,手上动作不停,写着册封皇兄为太子的圣旨。
皇兄因为此次护驾有功,被册封为太子,一时间风头无两,朝堂上本来保持中立的大臣,也隐隐向着皇兄倒了过去。
“阿离,我现在是太子了,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
“阿离恭喜皇兄!”
“你和四妹妹一般大,四妹妹已经嫁人了,没理由还让你日日守在父皇身边,我看着楚阳侯人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改天我向父皇请旨,给你们赐婚怎么样?”
瞧瞧,我这皇兄,刚当上太子,就明目张胆打起自己亲妹妹的主意了。
“阿离听皇兄的!”
我颔首,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来。
“殿下!”
殿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个人,附身就要往皇兄耳边凑。
“直接说吧!”皇兄抬手拦住那人,“孤的事,有什么是阿离听不得的?”
“殿下……”
“皇兄,我该回去温习功课了,就不打扰皇兄了!”
我颇有眼色地起身,告辞离开。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能使一个人面目全非。
皇兄如今,都开始防着我了。
不等皇兄向父皇求来将我指婚给楚阳侯的圣旨,南疆就传来消息:姜珠玉死了!
南疆民风未化,父子兄弟共用一个女人,是那边心照不宣的习俗。
姜珠玉长得漂亮,又身份尊贵,南疆王室觉得新鲜,一连数日让她流转在不同的贵族身边。
姜珠玉,是被活活凌虐而死的!
死后尸身赤裸,被悬挂在城门之上。
此举,无疑是在向我齐国宣战。
父皇震怒,要派兵剿灭南疆贼子,可当朝武将,竟无一人敢领兵。
父皇气极,大骂一群武将全是酒囊饭袋,要不是太师拦着,非要当场处决了他们不可。
父皇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吓坏了一众朝臣。
我向父皇请旨,嫁给林北尧。
“你再说一遍!”
“父皇,儿臣知道不该插手朝堂之事,可儿臣实在不忍心看父皇进退维谷,一众武将不堪重用,镇国将军手握重兵三十万守在西北不可回调,剿灭南疆贼子也刻不容缓,为今之计,只有我嫁给林北尧,让他以驸马的身份领兵,才是上策!”
“林北尧一个毛头小子,朕怎么能放心把兵权交给他?”
“虎父无犬子!镇国将军英勇无双,想来他的儿子,也不会差。”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未免父皇怀疑,我也不敢再多说,只能乖乖退下。
镇国将军手中的三十万兵马,一直是父皇心上的一根刺。
若镇国将军像楚阳侯一样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可偏偏,镇国将军在军中声望甚高,一呼百应。
父皇老了,就怕别人惦记他的位置,单镇国将军夫人留在京中,已经不足以让父皇安心了。
于是他想方设法让镇国将军将自己的儿子也送回了京中,林北尧回来,本意是做质子,可我却提出让他领兵南征,父皇自然是要好好权衡一番的。
比我更沉不住气的,是皇兄。
他向父皇献计,让我嫁给楚阳侯,届时楚阳侯便可领兵南征,解父皇燃眉之急。
父皇气得将手中药碗砸在皇兄头上,怒声让他滚出去。
父皇清楚,楚阳侯是个草包,让他领兵,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生气的原因,也是因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父皇终究还是下旨,将我赐婚给林北尧,因为时间仓促,赐婚圣旨一下,林北尧就带领二十万兵马南下了。
我作为林北尧的未婚妻子,被父皇安排住进了镇国将军府。
林夫人对我很客气,却没有半分亲近。
我日日还得回皇宫向父皇请安,实则是父皇要我汇报在将军府中的见闻。
皇后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便记恨上了我,每逢见面,她都用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这也使得我提高了几分对她的防备。
这日我离宫有些晚了,长长的宫道上只有我和净秋两个人。
“奇怪了,平日里这个时辰也有很多人的,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宫道确实安静的过分,净秋嘀咕的声音清晰传进我耳朵里。
我在这不寻常中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今日不出宫了,回菊香坞!”
我拉着净秋掉头就跑,却迎面撞上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
“六公主,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当即束手就擒,任由那掌事宫女叫人押着我去见皇后。
芳舒候在宫外,一刻钟后见不到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低估了皇后对我的恨意,她甚至不跟我废话,就要叫人勒死我!
“等等,既然我死到临头了,也请皇后娘娘让我做个明白鬼,我母后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是又如何!”
“你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在她饮食中做了些手脚罢了,她生产之前,我就一直在给她用一些活血的药材,可惜量小了点,没能让她产后大出血,于是我就在她月子期间加大了药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真是报应不爽啊,你给我母后用药,我给你女儿用药,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呢?”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给珠儿下药?”
皇后目眦欲裂,冲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不想听我说完吗?”
我挣扎着,一字一句:“她陪嫁侍女的父母兄弟,全在我手上,我本来打算让她沿路给姜珠玉下一些慢性毒药,确保她死在南疆,没想到,她居然被凌辱而死了,哈哈哈哈……”
“啊啊!我要你偿命!”
皇后尖叫着,手上更是加重了几分力气。
我双手被绑,情急之下一脚踹在她下腹部,将她踹到在地。
她身边的宫女冲过来,把我死死按在地上。
“杀了她,杀了她!”
得到皇后的指令,按着我的宫女将一条白绫缠在我脖子上,用力勒住了我。
我拼命张大嘴巴呼吸,却是无济于事,眼前阵阵发黑,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缓缓将我吞没。
“住手!”
脖间一松,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心里满身劫后余生的后怕。
“阿离,你没事吧?”
我辨认了许久,才认出眼前人是皇兄。
“皇兄,是她,是她杀了母后,她刚才亲口承认了!”
我手指着皇后,哭的伤心欲绝。
“皇兄,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我们失去了母后……皇兄,你快点为母后报仇!”
“阿离,她毕竟是皇后,我们无权处置她!”
皇兄杀了在场所有宫女,独留下皇后,交给父皇来审问。
我忐忑地站在殿外,双手死死捏着衣角。
刚才不该一时疏忽,告诉皇后那些事的。
等了许久,父皇都没出来,我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刚才真是大意了,就不该为了刺激皇后说出给姜珠玉下毒的事。
我胡思乱想许久,父皇才走了出来。
“父皇!”
我麻木地跟着皇兄行礼,父皇却是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佝偻着身体走远了。
皇兄亲自送我回的菊香坞,我拉着他袖子不放手,说要让他像小时候那样哄我入睡。
他拗不过我,只好躺在我旁边,拍着我的脊背哄我入睡。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的,没想到在皇兄的安抚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皇兄已经走了,芳舒来伺候我穿衣。
净秋昨夜吓坏了,连夜被郝忠送回将军府休息了。
“公主,昨天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我去求皇上的时候,皇上正在德妃宫里抽不开身呢,要不是我苦苦哀求,皇上还不一定能来呢,幸好太子殿下先一步赶到救下了你。”
“皇兄不是你找来的?”
“不是啊,我第一时间去找的皇上……”
我摆摆手,让芳舒不用再说了。
皇兄不是芳舒找来的,怎么会那么巧赶到救下我?
皇兄派人在监视我!
这个想法,让我瞬间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如果他在监视我,那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我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