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是一条很长的街。
将军出征,贵妃入宫,还有我买豆腐,都要经过这条青石板铺成的平阔路。
酒家的说书人讲,四舍五入。所以四舍五入,我同将军、贵妃都是一路人。
虽然大家都叫我萍萍,名气听起来有些平平,但我绝不是位平平无奇的姑娘。
我是如此坚定且虔诚地认为,我是个不普通的人,虽然我生在一户普通的人家。
普通人家,普通人家又怎么啦。话本里、戏台上、评书里不都是这样起头的吗。
比如,有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某一天,她救了皇上,飞黄腾达。
再比如,有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某一天,她好善乐施,飞黄腾达。
更比如,有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某一天,她上京寻亲,飞黄腾达。
总而言之,我相信,我就是那个例外,是不同凡响的,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酒家的说书人还讲: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为了求证我的不同凡响,我时常揽镜自照。我乐于端详镜里的自己,旁人眼里的自己。
我为人和善,有点儿小漂亮,就是有些胆小,但这对我未来的飞黄腾达应当无伤大雅。
我的童年之所以如此平静,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碰到,那个让一切骤然改变的“某一天”。
所以,十岁的我执着于催化“某一天”到来的进程。
我救了瘸腿土狗,它没有变成俊美男妖,真就只是一条只会摇尾巴的黄狗。
我给了乞丐铜板,他没有双手奉上秘籍,真就只是一个在集市要钱的乞丐。
我穷尽想象,尽可能地确保,自己不会缺过每一段神奇际遇,但成效不大。
于是我又搬着板凳,带着瘸腿土狗大黄,坐在家门前苦苦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