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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我心情很不美妙,就像是秋后败了的花。
我一直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我是外室之女,所以我便没资格做他的皇后?更没资格得到他的偏爱?幼时的那些便都让它随风去,然后我也忘得干干净净才行?
孕期本就多思,那几日我更是一遍遍地回想着父亲那日跟我说的话:“你不是嫡出,不能做陛下的皇后,所以陛下封你嫡出的姐姐为后,也算是给咱们家的恩典,至于你?宫里也交代了,定让你择个佳偶,让你风光大嫁,如此便也是对你的恩典。”
我始终不敢问他,不敢问是不是真的?反正事实摆在眼前,问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小迷也跟我说:“姑娘,那都许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陛下才六岁,懂什么呢?这些年没见,陛下早把你忘了,你何必一人陷在里边呢?再者陛下当时也照顾你了,虽说两不相欠有点牵强,但陛下这种久居高位的人定不想被人挟恩图报,往后咱们不提这事儿了,咱们好好过咱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我低沉了些日子,便默许嫡母为我挑起夫家来,左看一家右看一家,我始终没有点头,亲事便耽搁下来。
让我择佳偶,择来择去,还是谁也看不上。
如此过了两年,我那皇后姐姐一直无所出,家里便求了陛下也让我进宫,说是弥补皇后无孕的遗憾。
不管是因着什么,我很高兴,好像日子一下有盼头了。
如今进了宫,我才晓得,陛下很是中意姐姐,哪里还记得我是谁?不过没事儿,能给他生儿育女,常伴他左右,我知足。
虽然嘴上说着要知足,可这心里总也平复不了。
一直到怀孕七个月,他都没再踏进我这宫门半步,只派了御医每日诊脉。
这些天我是怎么一日日地数着过去的,他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挺着大肚子成天望着宫门口的,他也不会知道。
有时候我真的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记性太好。
那天我照常坐在廊下晒太阳,一边晒太阳一边瞧着那动也不动的宫门,突然这门就从外边打开,他身边跟了一众随侍,气势逼人地进了门。
这把我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迎过去。
他看我身子笨重,行动不便,便疾走几步跨到我身边扶住我,不放心地道:“身子已这般重了,身边得时时有人,怎得一个人冒冒失失的!?”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他还记得我这么个人。
“别哭啊,朕这不是来了?你知道朕太忙,又怕你出门有个闪失,还不如在你自己宫里待着,好了好了,黄河水患的事儿了一段落了,往后几个月朕会常来的。”
我终是没忍住,抓着他的衣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千言万语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八个月的时候,他会陪我一块去御花园散步,九个月的时候,常常惊叹地摸着我的肚子,像是不敢相信鼓鼓的肚皮里边竟有个孩子,临产的几日,他精神紧绷不能见我有动静,但凡我一动弹就问是不是肚子疼要生了?
每每都惹得我忍俊不禁。
生产那日,他不顾形象地在外边喊着:“加把劲儿,朕在外边等着你!”
胎儿还是大了些,但好歹是有惊无险,痛了一夜生下来一个男婴,哭声嘹亮,健康的很。
我心头一松闭眼睡了过去,只瞧见孩子晃动的小脚。
等我醒来时,宫里安安静静的,小迷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我晃晃手引起她的注意。
小迷惊喜道:“娘娘,您醒了?这一觉着实睡得久了些,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我点点头:“饿,要吃;不过孩子呢?先把孩子抱来让我看看。”
小迷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孩子呢?不是一个哭声响亮的男孩吗?”
小迷扑通跪在我跟前:“娘娘,您就当小殿下夭折了,别再问了。”
我强撑着无力的身体坐起来:“陛下呢?陛下在何处?”
“陛下在皇后娘娘宫里,”她眼神复杂地抬头看我“皇后生了个嫡子,陛下大喜,这几日都在皇后宫里。”
我脑子嗡的一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浑身更是瘫软,无力感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