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没有活干，只会卖屠苏酒。

我家的酒卖了十年，年年不在一个地方卖，我们一整年的支出都来源于这一个月的卖酒钱。

我的妹妹们出生不满一年就会离奇死亡。

我幼时不懂为何妹妹们总是病死。

直到我六妹妹死时，我已经能够帮着酿酒，爹娘带我进了酒窖，我看见地上的血迹一路蜿蜒直到一个大箱子旁。

六妹妹就藏在那个箱子里。

也不知爹哪弄来的药方——下了咒的魂魄混着屠苏和一些中药酿的酒能有延寿之用。

我家的酒确实能延寿，不过只能延三天，所以我爹的酒都先卖给村子里的一些残喘之人。

待大家看到效果后，会在两天之内把带够的酒高价卖给村子里的其他人，然后跑路。

周而复始，一个月就能赚够我们一年的开销。

现在又快到做生意的日子了。

“招娣，快把你妹妹抱来。”

阿娘的声音传来，我放下扁担，擦干手上的水，冲进我的屋子里抱出七妹。

心里的难过蔓延，抱着妹妹走的每一步都如千金压身，动辄如断骨之痛。

因为我知道七妹的结局极可能跟其他六个妹妹一样。

这条路还是走到了噩梦的开端。

阿娘接过妹妹，眼神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嘴上也说着难听的话，“死丫头，磨磨唧唧，影响了赚钱，你也没命活。”

阿娘重重的掐了七妹的小手，七妹痛得哇哇直哭。

阿娘趁妹妹哭，给妹妹灌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我不知是什么，只知是一个道士给阿娘的。

“旺子仙，旺子仙，旺我夫郎先。”

熟悉的咒语，之前的六个妹妹死前，我也听到过。

我知道阿娘不喜欢女孩，一直想要男孩，只是没想到她这般执念深。

阿娘把七妹递给我，让我晚上戌时再抱妹妹过来。

我抱着七妹哄了一会，就抱回了屋里。

七妹有两个酒窝，白生生的，看起来就像一个瓷娃娃，我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趁爹娘去卖草药时，抱着七妹跑了。

我才十二岁，已经死了六个妹妹了。

第七个，我想赌一赌。

我抱着七妹往山上狂奔，山里地势陡峭，我频频回头，不小心摔了一觉，七妹磕在了石头上，哭闹了起来。

我心里越发害怕，爹娘肯定已经知道我抱着妹妹逃了。

“妹妹，别哭了，别引来了爹娘……”

七妹好像听懂了般，没再哭闹。

我带妹妹爬到了山顶，夜色朦胧，寒风吹动，树木微微晃动的声音让我心里发毛。

“招娣，快出来吧，爹娘不怪你……”

我听见了爹的声音，我往山下看了一眼，看到有火把的亮光。

完了，完了，爹娘找来了。

“招娣，招娣……”

王大娘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