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叮铃铃——＂

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了一眼钟表，已经晚上八点了，会是谁呢？

我打开门，发现邻居王阿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王老师，我做了些汤，给您送来尝尝。＂王阿姨笑着说。

＂您太客气了。＂我接过保温袋，＂请进来坐坐吧。＂

王阿姨摆摆手：＂不了，我还得回去照顾老头子呢。您趁热喝了吧。＂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来，＂对了，王老师，听说您女儿来找您了？＂

我苦笑：＂小区里都知道了？＂

＂都是邻居，消息自然灵通些。＂王阿姨温和地说，＂您和您女儿分开多久了？＂

＂十八年了。＂

王阿姨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久啊？那她现在找您，肯定是有原因的。＂

＂您也这么认为？＂

＂当然。＂王阿姨点点头，＂我看您这些年一个人住，很少见您提起家人。如今女儿主动联系，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好事啊。＂

我沉默不语。

＂王老师，我们都是过来人。＂王阿姨叹了口气，＂年轻时候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您女儿如今都当妈了，您就去看看吧。＂

＂她母亲呢？她有没有提起她母亲？＂

王阿姨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血浓于水，亲情是割不断的。＂

送走王阿姨后，我打开电视，试图分散注意力，却发现每个频道似乎都在播放亲情相关的内容。我烦躁地关掉电视，走到窗前。

夜色已深，小区里大多数窗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光，家家户户都在享受天伦之乐。而我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突然，手机响了。

＂喂？＂

＂爸，是我。＂丽丽的声音传来，比上午听起来更加疲惫，＂我知道您可能不想见我，但...我真的希望您能来看看孩子。＂

＂丽丽，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我？＂我直截了当地问，＂十八年来，你从未联系过我，甚至连我的生日祝福也不回。现在你有了孩子，突然想起我这个＇父亲＇，是不是太突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爸，我知道我做错了。但人总会长大，总会明白一些事情...＂

＂是你母亲让你联系我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丽丽的声音有些颤抖，＂妈妈她...三年前就去世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一时语塞：＂什么？怎么会...＂

＂乳腺癌。＂丽丽简短地说，＂发现时已经晚期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她...走得安详吗？＂

＂还算平静。＂丽丽的声音低沉，＂她临走前，一直念叨着一件事。＂

＂什么事？＂

＂她说...她对不起您。＂

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晕眩。我和前妻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如今听到她已经离世，竟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爸，您还在听吗？＂

＂我在。＂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丽丽，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我...我也不知道。＂丽丽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我当了母亲，才真正理解了亲情的意义。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没有完整的家庭关系...＂

＂那个男人呢？＂我指的是她的继父。

丽丽停顿了一下：＂我和他早就没联系了。妈妈去世后，他很快就再婚了，和他现在的妻子去了国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丽丽的人生，似乎充满了离别和伤痛。

＂爸，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您的原谅。＂丽丽继续说，＂但是为了孩子，我希望您能来看看他。他是无辜的，他应该有机会认识自己的外公。＂

我沉默良久：＂丽丽，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理解。＂丽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我们会在医院再待三天。如果您愿意来，我们随时欢迎您。＂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我翻开相册，看着丽丽从小到大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十八年的隔阂，真的能在一夜之间冰释前嫌吗？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心底深处，一直渴望着与女儿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