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亲兵谨慎勒马,声音沉沉。
原本还算繁华的咸阳城,此刻已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霾之中。
街上无行人,百姓门扉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只有不远处,一群身着官服的士兵正粗暴地拖拽着衣衫褴褛的百姓。
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孩童的啼哭。
“放开我儿!你们这群畜生!!”
老妇人撕心裂肺地喊着,拼命挣扎着想要夺回被士兵抓住的孩子。
可那群官军毫不怜惜,一脚将妇人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骂道:“老东西,再敢叫嚷,老子连你一起抓走!”
望见这幕,扶苏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可出乎意料的,他这次没有立刻制止,而是将事先放在官军身后。
为首的,赫然是一队方士。
只见他们被秦军簇拥在中央,抬着青铜丹炉,招摇过市。
炉后跟着大片的童男童女,脖颈套着麻绳,手腕都系着写满符咒的红绫。
再瞧那方士队伍中为首的老道,怎么看怎么骇人。
老者广袖博带,腰悬阴阳鱼符,面皮蜡黄似陈年宣纸,一双三角眼半睁半阖,眼白浑浊发黄,眼珠却黑得渗人,仿佛两口深井,望久了便叫人头晕目眩。
扶苏脸色发沉,他早就认出了此人。
“徐福......”
那个妖言惑众,巧舌如簧的祸害!
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扶苏几步下了车,拦在他们前头,俊脸犹如寒潭:“当街强掳童子,是何用意?”
徐福缓缓抬起浑浊的眸子,落在扶苏身上,扫了几眼,嘴角才勾了勾。
“大公子远归,山人有失远迎。”
他恭敬作揖,左手持着的九节紫竹杖,杖头青铃叮咚作响。
扶苏冷冷盯着他,手指按在剑柄上:“我问你,这些孩童,作何用途?”
徐福故作叹息:“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天幕之事更令他忧思难解,故命贫道筹备明日骊山大祭。”
愤怒中的扶苏,仍然没忘了抓住重点:“大祭?祭什么?!”
老妖道闻言,裂开嘴,露出满口森黄的牙齿:“问天。”
短短两个字,让大公子身躯一震。
他明白过来,父皇如此折腾,多半是为了那天幕。
徐福说完,又指了指那些被绳索束缚的童男童女,“此乃仙引,需以纯净之躯献祭,方能通达天听......大公子,皆录于少府名册。山人奉旨行事,就莫要为难我啦。”
扶苏咬着牙,攥住剑柄的手早已握的青筋凸起。
可他看了看那丹炉后的幡旗,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金丹朝圣,万寿无疆。
最终,这位秦朝大公子还是忍了下来,坐回车里,只是脸色阴沉道:“快马,去咸阳宫。”
他要面见父皇,问个清楚!
注视着扶苏乘车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徐福才缓缓露出几丝冷笑。
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阴阳鱼符,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鸷。
“仙师,都妥当了。”
一名黑衣侍卫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压得极低。
徐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蜡黄的面皮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光泽:“赵大人那边如何?”
“已按计划行事。”
侍卫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赵大人说,此物入丹,可保万无一失。”
徐福接过锦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告诉赵大人,明日大祭,贫道自有分寸。”
紫竹杖头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叮铃"声。
徐福望向咸阳宫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且慢!”
准备离开的侍卫脚步一顿。
“再只赵大人一声,就说扶苏公子回京,明日大祭若有变数,贫道可就管不得他了。”
说完,侍卫离去。
徐福指尖从锦囊捻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暗红色粉末,散发着淡淡铁锈味。
“长生?嘿嘿......”
嘲弄的笑了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被押送的童男童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远处,咸阳宫上空乌云密布,隐约有雷声轰鸣,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