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了六个小时。
我就在门口坐了六个小时。
徐晴一开始还在那坐着,后来嫌医院味儿大,带着孩子去肯德基了。
走之前,她那是这么说的:「行了,你也别摆着这张死人脸。医药费我们出,不就是钱吗?回头给你转两千块钱营养费。小孩子打打闹闹的,至于搞得跟要杀人似的吗?」
郭承胤手里拿着个炸鸡腿,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冲我做了个鬼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油腻,肥硕,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缝,但那条缝里透出来的光,是恶毒的,是兴奋的。
他冲我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型动了动:「砰。」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是市局的法医。
我也算阅尸无数,见过为了钱杀亲爹的,见过为了情捅前任几十刀的。
但我从来没在一个八岁孩子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纯粹的恶。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太知道了。
甚至,他很享受那种「我把你毁了,但我不用负责」的快感。
警察老张跟我认识,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沈法医,这事儿……难办。孩子才八岁,不到刑事责任年龄。刚才录口供,那孩子一口咬定是玩游戏。监控死角,没别的证人。如果是意外伤害,大概率就是民事赔偿。」
我没说话。
只是死死盯着手术室那盏红灯。
「赔偿?」我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老张,你看过川川的伤口吗?」
老张愣了一下。
「那是羊角锤的尖头砸进去的。」我抬起手,比划了一个角度,「从上往下,四十五度角,连续两下。第一下砸蒙了,第二下是补刀。玩游戏?谁家孩子玩游戏会对准颞骨这种死穴补刀?」
老张沉默了。
他是刑警,他懂我的意思。
这根本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只不过凶手披着一张未成年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