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去了书房。
夜深了,我却毫无睡意。
我让下人磨墨,铺纸。
烛光下,我一笔一划,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大字。
写完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盖上了我的私印。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管家方伯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我眼下的青黑,吓了一跳。
“世子,您这是……”
“方伯,”我打断他,将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他,“备车,去宗正寺。”
宗正寺,掌管皇室宗亲、公侯勋贵家族内部事务的衙门。
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袭爵除名,都需在此处报备画押,方能生效。
去那里,只有一个目的——让这桩荒唐的婚姻,彻底结束。
方伯看着我手里的和离书,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世子!万万不可啊!这……这可是新婚第二天!您和世子妃……太傅大人那边,如何交代啊!”
“交代?”我冷笑。
“我还需要向他交代?他女儿在新婚之夜,亲口对我说,绝不为我方家诞下一儿半女。方伯,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向我方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方伯瞬间哑口无言,脸上的震惊变成了愤怒。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太傅府欺人太甚!”
“所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件事,不必再劝。你现在就去准备,另外,派人去一趟衙门,将我的户籍文书取来。我要在今天之内,办完所有手续。”
方伯知道我的脾气,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我换下喜服,穿上我的朝服,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等待着。
没过多久,我父亲,靖安侯方镇,闻讯赶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的另一份和离书抄本,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源儿,怎么回事?”
我站起身,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隐瞒。
父亲听完,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紫檀木桌发出一声巨响。
“混账东西!柳闻道那个老匹夫,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把我们靖安侯府当什么了?!”
靖安侯府世代镇守边疆,靠的是赫赫战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我父亲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将军,最重规矩和传承。
柳如烟的行为,无疑是触碰到了他最大的逆鳞。
“父亲,孩儿主意已定,今日必须和离。”我躬身说道。
父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可想清楚了?柳闻道是当朝太傅,帝师之尊,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此刻与他撕破脸,于我侯府并非好事。”
“父亲,”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孩儿知道。但侯府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愿生子,我便不能强求。但我靖安侯府,绝不能断了香火。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和离,对所有人都好。”
“至于太傅那边,”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教出这样的女儿,毁了两家姻亲,是他理亏在先。他若还想要脸面,就不会把事情闹大。”
父亲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不愧是我方镇的儿子!有担当!此事,为父支持你!你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有了父亲的支持,我心中再无任何顾忌。
柳如烟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她大概是以为我睡在书房是闹脾气,一早便让丫鬟炖了燕窝粥,准备给我送来,想给我个台阶下。
结果,她等来的不是我的回心转意,而是宗正寺官员冰冷的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