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跪在我面前，姿势和八年前道德绑架让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一样。

只是表情从得意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祈求。

她抬起头，在疗养院一众老头老太太的注视下，带着哭腔开口：

“陈默，求你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晟哥他是无辜的，他才四十五岁，孩子不能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啊！”

我没看她，自顾自的给我妈洗衣服，

一下又一下。

仿佛这样就能把脑子里那些翻腾的记忆也一起洗掉。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

“哎哟，这都跪下了，多大的事啊。”

“听着是求人救命呢，孩子还小，怪可怜的。”

“小陈啊，能帮就帮一把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就是，你看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帮了她也是好事一桩，积德！”

积德？

我动作顿住，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我就是积的德太多了，才会落到现在父亲气死，母亲躺在这里，自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的下场。

林婉婉看我没反应，哭声更大了：

“陈默，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恨我都可以，打我骂我都行。”

“只求你救救他，全国只有你能做那个手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直靠在墙边冷眼旁观的小老头冷哼一声：

“摆什么架子！真当自己还是什么专家教授呢？”

我的手顿住，浸在冰水里，心脏骤然紧缩。

他嗤笑着，对周围人的说：

“你们可别被他这副样子骗了，谁不知道他陈默几年前非法行医，把人治坏了，连医生执照都被吊销了！”

“他就是个庸医！现在有人愿意找我看病就不错了，还在这儿拿乔，摆什么臭架子，我呸！”

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刚才还带着同情和探究目光的老头老太太，眼神立刻变了，充满了惊疑，甚至是鄙夷，窃窃私语道。

“非法行医？”

“执照都吊销了？”

“我的天，还有这么回事。”

“就这还敢让他救人？别越救越坏！”

我僵硬地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牙齿不自觉地死死咬在一起，下颌绷紧，嘴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林婉婉见状从地上爬起来，将我护在身后，眼睛赤红的维护我。

“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别瞎说！”

随后转身面对我，脸上带着泪痕，满眼疼惜的把我的手握在掌心。

“你的手可是用来拿手术刀，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我看着她的手***。

温热，柔软，保养得宜。

衬得我满是冻疮裂口的手更加粗糙可怖。

曾经这双手会在我深夜归家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可如今却只能让我想到她在离婚协议上迫切签名的样子。

我想要甩开她的手，声音嘶哑道：“放开。”

林婉婉却将手握得更紧，仰着脸，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陈默！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给你磕头吗？”

“我不是要你怎么样。”

我试图抽回手，她却死命拽着：“林婉婉，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还要照顾我妈，没空陪你演这出情深义重的戏码。”

“照顾阿姨？”

林婉婉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对！阿姨！你放心，只要你救了晟哥，阿姨以后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最好的疗养院，最专业的看护，一日夫妻百日恩，陈默，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也不会看着阿姨受苦不管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这八年来对我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闻不问的人不是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略显阴沉的男声插了进来：

“婉婉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