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教养嬷嬷照例来训导规矩。
「行走时,裙裾不得摆动超过三寸!」
「回话时,视线不得高于陛下鞋面!」
往日里,我只觉这些规矩严苛、压抑。
如今再看,却处处透着刻意和古怪。
嬷嬷示范叩拜时,腰间似乎别着什么硬物,将宫装顶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那是对讲机?还是手机?
「沈知秋!」
嬷嬷尖利的声音响起,戒尺重重地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心神不宁!在想什么?!」
我心中一凛,连忙调整姿态:「嬷嬷恕罪!」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所有秀女顿时僵住。
随即慌乱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
明黄色的袍角映入低垂的视野。
「都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踱着步,在我们之间缓缓走过。
「朕今日来,有一事想问。
「昨夜丑时,可有人……离开过房间?」
我的心重重一沉。
果然。
他是为了飞机的事而来。
秀女们低垂着头,无人敢应声。
皇帝笑了笑,语气愈发「和善」:
「别怕。
「提供线索者,朕,重重有赏!」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
是赵青青。
「陛下!」
她跪行一步,声音带着谄媚和急于表功的激动。
「臣女举报!臣女昨晚起夜,亲眼看见沈知秋鬼鬼祟祟出了房门!好半天才回!」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皇帝的视线也转了过来,带着审视猎物的兴味。
「哦?沈秀女。你深夜出门,所为何事?」
我伏下身,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回陛下……臣女……是因为内急。」
「是么?」皇帝轻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你可曾……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异样?」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在试探。
试探我是否看到了那架飞机。
可我若直接说没有,这位多疑的「帝王」,必定不会相信。
「回陛下,臣女……臣女不敢说……」
我低着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仿佛被吓破了胆。
这份犹豫,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勇气:
「臣女昨夜,确实听到了异响。青青姐姐看我出门入厕,以为我走远了,竟肆无忌惮地说起了胡话……」
赵青青的脸瞬间变了色。
我不敢停,语速极快地继续道:
「她说……『凭什么要我们天天跪来跪去的,人人生来平等,那个狗皇帝算什么东西』!」
「她还说,等她找到机会,一定要推翻这种『封建专制』,建立一个『人人自由』的新世界!」
这番话一出,全场死寂。
连风都停了。
「平等」、「自由」、「封建专制」。
这些词,对于一个真正的古人来说,或许只是难以理解的疯话。
但对于这场游戏的主导者,「皇帝」来说。
无疑是最精准、最致命的「罪证」!
「陛下!她血口喷人!臣女没有!都是她污蔑臣女啊!」
赵青青终于反应过来,疯狂地磕头辩解,声泪俱下。
「哦?」皇帝看着她,眼神玩味,「那你说说,她为何要污蔑你?」
「是她!是她深夜出门,做了亏心事,才反咬我一口!」
我立刻接话,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陛下明鉴!臣女深夜出门,实属无奈!是青青姐姐平日里骄横跋扈,不准臣女在屋内使用恭桶,逼着臣女去院外的净房!臣女若不听从,便要受她打骂!」
我撩起衣袖,露出自己昨晚刚掐出的青紫瘀痕。
「臣女想,出身世家的闺秀,哪个不是端庄娴静,温婉贤淑?唯有……唯有那些自命不凡的『穿越女』,才会如此张扬跋扈!」
句句诛心!
我再一次,将她的「跋扈」,和她「大逆不道」的言论,归因为「穿越女」。
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现代人。
在这场戏中,全都算「穿越者」。
所以我的指控,必然成立。
「你……你……」赵青青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辩解,「你放屁!老娘什么时候……」
「老娘?」
皇帝诡异地笑了,他缓缓走到赵青青面前,用靴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这个词,倒是新鲜。」
赵青青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
但已经晚了。
皇帝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眼神确实桀骜不驯,不够听话。」
他声音温柔,然后,对着侍卫偏了偏头。
「方才说要赏她,那就……赏她个痛快吧。」
「不——!」
赵青青的尖叫,被侍卫粗暴地割断。
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
温热的血,溅到了我的脸颊上。
赵青青的身体,在我面前缓缓倒下,眼睛还圆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
皇帝没有看她,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表情。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肩膀上时,兴趣更浓了。
「你,」他指着我,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倒是能言善辩,很有意思。」
「今晚,就由你来侍寝。」我僵在原地,脸上的血液混着冷汗,缓缓滑落。
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臣女,叩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