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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打电话给段思源。
他语带笑意:“比我想得要更快一些,邵夕,我很满意。”
我惊诧于他竟然知晓我的名字,他从没问过。
“多谢段先生青睐,我的荣幸。”
段思源对我颇为新鲜,竟然亲自开车来酒吧接我下班,也不打扰,自己坐在卡座里看手机。
领班经理让我早点走:“你都跟了段总了,还挣这些小钱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周围已冒出许多酸溜溜的嘲讽,多半都是说我平日里假清高,做了下贱事还要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小云凑过来安慰我:“你别理她们。”
我摇头,故意大声说:“不过是一群自己没本事只会嫉妒又不敢明说的草包罢了。”
那些人被我呛得怒起,但又顾忌着段思源,最终只能跺脚走人了。
小云低笑:“你这嘴,真是不吃亏!不过你还来这工作,段先生不会不高兴吗?”
“他不高兴了自然会说,他没说我就当他没意见。再说了,他又没给我一分钱,我不得自己赚钱啊!”
背后突然一声低笑,段思源斜倚在门口:“这是怨我小气了?”
小云讪讪闭嘴,担心给我找了麻烦,被我安抚地拍了拍,才走开。
“段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出了名的慷慨。”
他勾唇笑笑,并不在意我的敷衍,一直背在腰后的右手递过来一朵蓝色的绢花,是用他西装口袋的方帕叠的。
“这个送给你,虽然可能不太容易看出来,但它确实是玫瑰。”
段思源满脸笃定,一副“我说它是玫瑰它就是”的样子。
我恭敬地接过,转过身却暗自腹诽——连束真花都不给买,就用手绢糊弄人,慷慨个屁!
一连多日,他都没什么表示。
上下班倒是接送得勤快,这样又不出钱且时间富裕,我都怀疑他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
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被他识破了,却也只是笑:“别担心,养得起你。”
那你倒是养啊!
给我卡给我钱,然后按照包养关系想睡我啊,那样我才能拒绝你、奚落你,再把卡扔回给你!
这就是我的报复计划,听起来很爽吧,实际很幼稚,仔细想来又有些可悲。
原来我所谓的报复,还是因为放不下。
放不下他食言,放不下他绝情,最放不下他……不要我了。
从前的段思源矜贵傲娇,总带着些莽撞的少年气,但却不难看透;如今才是真正装进了套子里,笑容和客气都假得很,少见真实的喜怒。
而他的助理却说,他同我在一起时意外地松弛:“邵小姐,你很特别。”
我冷哼:“你这话是不是对他的每一任女友都说过,那你可弄错了,我不算是他女朋友。”
陈助理遵照段思源的命令接我去赴宴,说话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但是段总从来没对我交代过,要给谁多拿一件衣服。”
我看着他手里刚从造型沙龙带出来的名牌披肩,又看看自己身上好似量身定做一般合身的抹胸礼服,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十月的北方夜晚已经颇具寒意,而我向来最怕冷。
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段思源这些细腻的心思里藏着怎样可怕的熟悉。
段氏的秋季招标会就在自家的酒店召开,晚宴位于三楼的大厅。我一走进去段思源就看到了,面上的倨傲瞬间褪去,笑着对我招招手。
我心脏忽而错了两拍,深吸一口气才昂着头走过去,还未站定就大吃一惊。
举着酒杯站在段思源旁边的正是我们公司老板,平时只出现在公司内网的首页上,一向冷肃威严,此刻却笑得像一朵花。
段思源向他介绍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在公司会计部上班,老板立刻便顺势夸我能力强、前途无量。
想来我不久就要飞黄腾达了,这大概也是段思源叫我来的目的。
他不打算给我钱,却愿意给我赚更多钱的机会和地位,让我借由他的东风,走向自己的未来。
这确实不像是会对一个情人花的心思。
我下意识看向陈助理,他无声启唇:“这下你明白了吧。”
下一秒,我肩头被一双温热宽厚的手掌覆盖,男人语气不悦:“看什么陈助理,看我!”
“段先生这是做什么,我们又不可能……”
长久的啊,到那时,我如今的风光只怕会尽数沦为笑柄吧。
段思源转头看我,眸色了然,却只回答了前半句:“我在追你啊邵夕,虽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确实在追你。”
那口吻和之前送绢花时一模一样,郑重却又可笑。
更可笑的是,我竟然真的有些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