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青云山脚下一步三叩首跪到青云寺为父皇祈福,人人都说我孝心感天动地,为父皇祈福第二日,他的病就全都好了,殊不知,他根本没有生病,是我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暗中给他用了点药而已。
父皇啊,您疑心深重,处处防着自己的儿子,可有怀疑过您的女儿,也无时无刻不在肖想着您的皇位呢?
一、
我是整个齐国最不受宠的公主,也是整个齐国野心最大的公主。
我的姐姐妹妹们还在苦练女红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冷宫里的老太监识文断字,姐姐妹妹在读《女德》《女诫》的时候,我已经读完了《孟子》《管子》。
可惜老太监在我八岁那年就去世了,他去世后,就再也没人肯教我读书识字、通权达理了。
于是我就尽心尽力在宫里扮演一个不谙世事,愚蠢粗鄙的公主。
“阿离,明日是四妹妹生日,父皇要设宴给她庆生,你从我库房中挑件拿得出手的礼物,给她送过去吧!”
“哥哥说的话,阿离自然是要听的。”
我那如珠如玉的四姐姐要过十四岁生辰了,不知道这次的生辰宴上,她又会做些什么来羞辱我呢。
不知道这次受辱,皇兄又会怎么做呢?
还是像以前一样,从席上起身跪下替我认错受罚吗?
我撩起眼皮看一眼坐在对面的皇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啊。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却是如庙里佛子一般的无欲无求。
皇家子弟,哪个不是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我最爱的皇兄怎么能是个例外呢?
“阿离,专心些,到你了。”
手中黑子在指尖转了几转,被我随手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此子落下,满盘皆输。
“你今日不专心,可是有心事?”
皇兄慢条斯理收拾棋盘,见我不说话,又抬起头来盯着我看,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没有,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吧,今日总感觉有些疲乏。”
我垂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皇兄没再细问,继续收拾棋盘。
我心中却隐隐有些焦急,冬日里天黑的早,屋内都点上蜡烛了,想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怎么这个时候了,芳舒还没来找我,莫不是计划出了变故?
“净秋,什么时辰了?”
“公主,酉时了。”
酉时,比我和芳舒约好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皇兄,时辰不早了,阿离就先回去了。”
我起身向皇兄道别,拒绝让他送我回去之后,带着净秋赶往鲤苑。
天色已晚,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想来是郝忠的功劳。
“公主!”
刚到鲤苑入口,我就看见了着急忙慌赶过来的芳舒。
“芳舒,人呢?”
“公主放心,一切布置妥当,人很快就到。”
看来计划还算顺利,接下来,我只需要在这守株待兔即可。
“噗通!”
只听到巨大的落水声,下一刻,锦鲤池中就有一个黑影在扑腾挣扎。
“来人呐!救命呐!有人落水了!”
我递给芳舒一个眼神,她瞬间就懂了我的意思,点头示意之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很快,岸边那聒噪的求救声就消失了。
芳舒办事,真是干净利落的很啊。
“公主,再不救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净秋是个胆小的,看池中人挣扎的幅度小了,就开始担心出人命了。
“不急,再等一会,这么大一块香饽饽,我怎么舍得他出事呢?”
生命总是可贵的,只是很多人意识不到,你得让他感受到濒死的痛苦,他才知道生的可贵,这个时候你再去拉他一把,他才会把这份恩情长久放在心上。
眼看水中人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我纵身一跃,跳到水中朝那人游去。
冬天的水可真冷啊,可真适合让人演一出苦肉计啊,开始期待明天姜珠玉的生辰宴了呢。
我把水中人抱进怀里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公主,还是让奴才来吧!”
确认怀中人已经无意识了,我才放心把人交给郝忠。
郝忠很快带着人游上了岸,我也紧随其后上岸。
郝忠熟练地把人按在地上,清理他口鼻中的异物。
“怎么样了?”
“公主,他就呛了口水,没有大碍,应该很快就醒了。”
听闻此话,我的心才算彻底安定下来。
“你们退下!”
屏退众人,我又跪坐在地上,轻拍溺水之人的背部。
毕竟演戏就要演全套嘛。
“咳!”
眼前人吐出一口水后,悠悠转醒。
“你终于醒了,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救你上来的时候,你整个人都了无生气了,我还以为救不回你了呢!”
我语气雀跃,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以后拿命来报答我就好。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全是水啊?您落水了?”
芳舒适时出现,脸上的焦急却是有点儿假。
“林世子?您也落水了?”
“林世子?你就是镇北将军家的世子,林北尧?”
我假装惊讶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演的像不像。
“是!”
林北尧颔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听说过你,因为不想念书,天天在家寻死觅活,所以今日,你是故意往水里跳的?”
“不,当然,不是!我是不小心,不小心落水的。”
林北尧涨红了一张脸,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本公主自作主张救你回来,你不会生气吧?”
“我很感谢公主。”
“你只是口头感谢,很没有诚意。”
“公主的意思是……”
“林北尧,濒死的感觉好受吗?”
林北尧垂下眼睑,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
“你且好好活着吧,把本公主对你的恩情铭记于心,将来好好报答我!记住,我是六公主,姜池离!”
“郝忠,派人送林世子回府。”
不等林北尧拒绝,我直接让郝忠将人给带走。
“芳舒,处理干净一些。”
留下芳舒处理岸边那些涂了油的石子,我带着净秋先行回宫。
拒绝净秋帮我更衣,我身着湿衣坐在满院冷风中,任由寒风将我吹的瑟瑟发抖。
既然决定明日要演一出苦肉计,那就得提前做足准备,才能演的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