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并非是一时感慨之言。那日回去之后,我就央求了父皇,第二日就把白了头发的太医院令抓去了肃州侯家。
肃州侯夫妇对父皇千恩万谢,我假意咳嗽两声,觑了谢桓渊两眼,好不得意地挑眉。当着他爹娘的面他便没有那么随意,端肃得很:“多谢殿下。”
只有当事人谢檀濯,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虽然也是微笑着,却看不出比平常更高兴。
也许他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但现任的太医院令陈老头可不是一般人。太子哥哥胎里不足,生来羸弱,药王谷的谷主被父皇用百年难得的奇药钓来了黎国给他养护,陈老头挂了个太医院令的名号却只管炼丹磨药。也就是谢家运气好,三年之约一过,陈老头恐怕立刻就要逍遥山水去了。
果然,陈老头一通折腾,虽眉头皱得紧,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能治。
只是临走的时候,陈老头对谢檀濯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别那么忧虑,身体上的病可以治,心里的毛病老夫可治不了。”
回宫路上,陈老头皱着脸摸着他的白胡子问我:“听说你喜欢谢家公子?”
我一下子脸都红了,大声道:“胡说八道!谁说我喜欢谢桓渊!”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陈老头笑着,似乎是回忆了一下,舒展了眉头,竟然还评价道:“谢二公子赤诚磊落,确实很不错。”
真是个老不羞。
借着给谢檀濯看腿的由头,我三五不时往谢家跑,回回都跟谢桓渊扯皮耍赖,见的时候多了,连带着和少言寡语的谢檀濯都亲近了许多。有时候无聊的紧,我托着下巴靠在桌上,道:“谢桓渊,耍一段枪给本公主看看。”
谢桓渊擦拭着他的宝贝长枪,理都懒得理我。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说:“等谢檀濯好了,谁还要看你!”
谢檀濯本就苍白的笑容又暗淡了些:“檀濯天资不足,可能要辜负殿下的期待了。”
“谁要你跟他比耍枪,你就是走两步,我也喜欢看。”
这回轮到谢桓渊哼了一声。
父皇决定从行宫回去的时候,谢檀濯的腿也治的差不多了,只是他坐了多年的轮椅,要真正站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而我因为回宫就很难再见谢桓渊愁的很,太子哥哥都被我这副模样逗笑了,最后告诉我如果我不再赖课逃学的话,就能在国子监里见到他们。
真是罪过,我因为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逃课,已经完全忘了我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然而当我决定惊掉祭酒的下巴从此乖乖呆在学堂里的时候,谢桓渊亲手打乱了我的计划。
肃州侯府送来国子监的除了二位公子,还有一位表小姐。
颜如照。
我第一次看见谢桓渊那样笑——朝气、腼腆、期待,仿佛缀着星星。
就像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心悦谢桓渊一样,人们也同样看得出谢桓渊喜欢颜如照。
听谢檀濯说,他们青梅竹马,更有两小无猜的情分。